风险
我觉得一个创业者要防范创业风险,最重要一条,就是你越在成功时,越要知道自己不是无所不能。这是我们收获的教训,因为越是走在正确道路上,资本、媒体、政府给你喝彩时,你开始就有点心痒了。你开始就觉得这个也可以做,那个也可以做,各种相关联不相关联的合作都会找上门来,这时就要有决断,要知道自己该在哪个地方停止,不要以为无所不能,我觉得这是我们创业者应该具备的素养,少犯错误。
投资人
融资过程中,每个阶段对投资者要求不一样。天使阶段,我觉得更重要的不是钱,钱也很重要,但更多的还是找创业伙伴或者说创业教练。
我比较尊称我天使熊新祥,我一直跟他讲说他是我商业教练,因为我过去做了8年记者,冒冒失失就来创业,对整个公司治理甚至连做预算都不会,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有这种创业公司治理经验。但天使除了这种商业价值外,他帮助一个创业者做心理建设,他是心灵的教练,在初期,我们就仿佛走在重庆永远也看不到尽头的隧道里,你不知亮光在哪、出口在哪。这时,天使他就是你头顶上那盏灯。
在2007年熊新祥投了我后,2009-2010年时实际上我们很艰难。有天我接到一个电话,是熊新祥打来的,我一听他就是喝醉了。他说你要坚持,我觉得你比马云要牛、猪八戒网比淘宝还要强。我当时第一反应是他喝多了,我甚至还跟我太太讲熊新祥今天喝大了。但在一个孤独、无助前行过程中,有这么一个人,他哪怕说假话在鼓励你,都比他投给你100万人民币还重要。因为在创业者最灰暗、最艰难那段时间里,人最需要的是心里的动力,而不是简单的资金支持。
困难
现在我们看到猪八戒也好、我本人也好,外表风光的那面,但过去10年其中前面7、8年都是觉得每天都可能公司会倒掉,原因不在我们本身做得多不好,原因在:一旦拿到天使和A轮,就意味公司仅仅开下去是没意义的,你必须要能够去创造出一条陡峭的增长曲线,你才可能进入到B轮、C轮,然后你才有未来。
所以说,对创业你只要走上融资发展,你就是一条不归路,你必须要每年都是陡峭式增长,而我们猪八戒的商业模式决定你很难去陡峭增长。你看我们做的什么交易,比如说为企业设计广告、开发网站,这些交易是什么特点?严重低频、严重非标,买家都是些中小微企业主,都是抠门的。你要把这样一些商品规模化交易很难,你要让它陡峭地增长太难了。
但作为一个创始人创业者,哪怕是在最艰难时我觉得在团队面前我始终给他们信心,他们从来不知道公司最大问题是陡峭增长问题。他们永远很天真地以为,真的和我们一起花3个月搞这么一次腾云行动,就有了可触及的未来,但他们一定要有这样的信心。
我记得开车回家,快到家时,我实在是绷不住,脑袋都要爆炸情况下,我一个人在车里把窗子紧闭后在车里面狂吼,结果方向盘把握不住,就胎爆了。就是自我压力排解,但是在你团队面前,面对投资人时,你必须要表露出你百分之一万的雄心和信心。
我很多时候包括跟IDG这些VC接触下来,我都觉得脑袋缺氧,这些人太聪明,太精明了、太刁钻狡猾、太难伺候了。但我没有任何方法去面对陡峭的增长曲线时,我必须要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无比信心和决心,因为只有这样,只有相信未来才真会拥有未来。
战略恐惧症
我过去很天真,以为只要过了某个关口就拥有一片桃花源,但10年创业过后今天我们不天真了,我们知道创业就像爬山,你看到崖口,以为是山头,但到崖口后发现,其实还有更高的山。我觉得应该享受这样的过程。
但同时你一定要有危机感。诺基亚什么都没做错但失败了,也告诉我们一个道理:任何一家企业如果仅仅只是在管理层面、轨道上,是非常危险,诺基亚什么都没错,这指的是它管理层面,但任何一家企业除了要有经理人团队去做基本面、去做管理,它还必须要有类似创始人这样的战略家角色去做引导,去看时代发展机遇和趋势在哪。
像猪八戒,我认为现在还是一半海水、一半火焰,一半是我们按职业经理人这套体系,去把基本面做扎实,把目标达成,去把结果拿回来。另一面我作为创始人,我首先是公司战略官,首先是在看整个大的发展战略,我们为什么在九年隐忍、九年防守后,从2015年开始疯狂布局。大众创业、万众创新,这样互联网+的时代风口也就这么一年,必须全力抓住,如果简单从经营逻辑说,我认为不需要这么疯狂,但我觉得需要去抓住时代机遇,所以任何一家公司不管是在任何发展阶段,都应该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。一边去扎马步,一边要有人学会快速奔跑,扎着马步奔跑是一家公司必须练就的绝技。
不同交易平台
我们过去最大教训,就是试图借鉴电商平台经验来做服务交易,甚至从泛角度说,很多人甚至把猪八戒也认为是一种服务电商,但这实际上对我们所有做服务交易平台的创业者,是一个极大误导,是一个大坑。
实体电商和服务交易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东西,实体电商里,我们是买一个标准化商品,只要一下单,就意味交易结束,它是标准化的;服务交易你一下单,我选择这个人帮我设计,这个工作才刚开始。这是一个巨大不同,而且仅仅是其中一个不同。这个不同就决定你整个产品体系、商业模式包括运营体系都会和电商平台完全不一样。
所以,卖人平台和卖货平台不能同样都用电商理论来指导。运营电商平台卖货时,它整个运营逻辑实际非常简单,就是通过品牌、营销,尽可能垄断流量,来流量后,通过导航、搜索把这个流量分到这些头部商家里去,这样对效率是最大化,所以,整个淘宝电商运营玩的就是流量分配,你只要把这件事做好,整个电商平台运营就做好了。
但服务交易仅仅玩流量分配是没用的,比如说滴滴一天100万单,他全都分给1000个司机,这1000个司机会疯掉,服务交易每单都是个性化定制,它是有产能限制的,我们猪八戒也是,每天都有5000个标志要设计,结果我分配给园区里100个设计师,他们一定会疯掉,根本消化不了,所以不能用流量分配这种运营逻辑来玩服务交易,这是巨大不同。
管理方法论
所有成长性瓶颈都不来自外部,而来自于自己的“腰部”,因为你中层经理、核心骨干,他能力有多大,就决定了公司能做到多大规模。
猪八戒从第三产业交易平台大方向来说没有任何问题,但为什么今天只有这么大,核心还是因为腰部还不够硬,所以我们最近推出八戒之翼,要去丰满自己羽翼,把核心骨干、经理人甚至包括一些总监、VP进行培训,希望他们能成长起来,只要腰部硬的那天,就是创业者功成名就之时。
但任何一家企业在任何发展阶段都面临这个问题,首先,要把他定义为甜蜜的烦恼。当我只有100人时我没这种问题,但过了1000人时,我来给大家报告一下,我们今年预算是要新增3000人,就是超过4000人这样一个一路狂奔,那更大问题就是腰部不硬这个问题。这个过程中我觉得还是加强培训,别无他法。
管100个人和管1000个人是不一样的,前者我觉得靠梦想来管理就行,但管1000个人还是应该上升到管理会计、目标结果,所以我们正在做非常艰难的转型,从过去粗放管理方式过渡到这种管理方式,把每个团队职责定清楚,他的帐算清楚。
公司小时,只希望公司有本明白帐就行了,但管上千人团队时,你可能每个部门都要有本明白帐,这是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一些功课。当然这些问题永远存在,我们还是认为它是甜蜜的烦恼,需要创业者一步步解决。
如何处理创业元老和空降高管团队管理问题?我们现在就在经历。一方面这家10年创业公司有很多元老,前几天开新年启动会时我还特意把猪十戒4个人喊到台上亮相,什么叫猪十戒,公司每增加一年工龄,就叫猪一戒,他到猪十戒说明他是在初创期时,在公司买第一张桌子的人、在公司码下第一行代码的人、接听第一个客户电话的人,这些人都还在公司,他们称之为猪十戒,这是一个群体。
我们团队还算稳定,绝大部分猪十戒人都还在公司,还有猪九戒、猪八戒甚至更多,只要你到猪八戒,我们会给他定制一颗金戒指,今年猪八戒加冕仪式就放在10周年庆典上,人力资源正在去定制猪八戒金戒指,这是元老这一代。一家企业高速成长,有很多管理包括很多业务线,比如说金融、印刷等,这些你总不至于还是过去土枪土炮来做,因为专业性太强,你包括管理上千人团队,你肯定有些空降高管,这不可避免,我们现在几个O、包括部分VP可能都来自北京、上海等等一线公司,然后招到猪八戒来做,那这两股人才,在猪八戒汇聚会不会有问题?
第一,一定会有问题。这是创业者创始人必须去面对的,这种来自不同背景的人才汇聚,本身就是一家公司成长的烦恼,我认为首先要接受它;第二,这里面一定只能够实行“双轨制”。如果从一线互联网公司来的高管,你没百万年薪下不来,但另一方面如果在你所有创业元老全都百万年薪,这公司就垮了(把这个事情要想清楚)。
我对创业元老讲:你如果真在意这家公司,你就该接受双轨制,道理非常简单,我们到底是想拿这个月工资,还是把这家公司做成,如果要做成,你又要比照你原创业元老工作体系,那就趁早歇了吧,你如果又想把事业做长久,同时还要向新空降高管工作待遇看齐,公司就关门吧。这问题要摆到大家面前,来跟我们创业元老讲清楚。
另外也要跟空降高管讲清楚,兄弟来了是要办事的,要把结果拿出来。到底谁是最贵的人?如果一个年薪百万的,他一年创造千万价值,这样的人太便宜;但另外一个人他每个月就拿2000块工资,但1分钱贡献都没有,这样的人太贵了。
我想当公司过渡到相对成熟阶段后,这两股队伍,他整个能力也好、待遇也好,才逐渐趋同,这是公司要经历的阶段,大家要有成熟心态去面对。有些创始人对这事讳莫如深,我认为这对整个事情的解决于事无补。
宏观经济
我在上中欧时上过宏观经济学的课,许小年给我们上的,我最大收获是:他告诉我们说宏观经济学没用,你们根本就不必去学,因为它跟你们做公司的没关系。
这句话对我启发非常大。我觉得这么多年,看到很多潮起潮落,很多创业公司起来然后不见,这是一方面。另一方面,中国也好全球也好,最近这12年经济剧烈波动,我们经历了金融危机、股市疯狂、股灾等等,我总结了一个道理,这东西的确和我们没关系。
一个真正的创业者,一个真正好的公司,它在经济上行下可以活得很好,经济下行下也不会差到哪里去,因为他永远不是因为资源、外部关系或时代政策而活,那是投机倒把。现在这一拨真正的创业者,永远不是过去那个年代靠批条、资源、关系和政策,我们是纯市场化的创业者,靠的是对用户的价值。如果经济上行,我们对服务的用户没价值,你这家公司不好;如果在经济下行,你这家公司对用户有价值你照样上行。
它和融资有点儿关系,因为VC很多时候也搞不太懂一家公司具体怎么玩,他是投心里的预期。这种情况下,经济下行,的确不太好融钱,这是事实。但拉长看,一家真正公司、创业者,他一定不是仰仗VC而生存和发展,所以归根结底,经济上行下行和我们关系不大,好好回到公司内把产品和服务把握好,真正让用户离不开,这就是我们创业者最大的、永不会破灭的机会。
未来
之前我们三个月都在为2016年做准备,预算都做了三轮,整个组织架构也在新年启动会前一天做了调整,应该说准备不可谓不充分。但准备新年工作会启动演讲时我觉得缺少了一个东西,这家公司当拿到A、B、C轮投资后,我们是不是只为财务目标而活?
实际上,公司越到这种状态越容易为财务目标、为投资者、为外部人而活,我们可能就离初心越来越远,于是我在那反思,我说我们定了这么多财务目标,能不能真正站在平台角度来定一点平台目标,我们平台到底是谁的平台?
它当然是猪八戒人的。但另一方面,这个平台是这些设计师、服务商,是这些小微企业的,他们在这生存、哭和笑,最开始兼职,后来又全职,后来又创办公司,这不是他们的平台吗?既然是,能不能为他们定点儿目标,所以说就有了我在年会上在1700人面前说要定一个平台目标,5家年收入超过5000万,后面还有系列超过1000万、500万、100万、10万服务商,这是平台目标。
这些目标怎么去达成,这个实际上过去这么多年,我们建立起一个庞大运营体系,我们过去长期是根植线上,同样是不断获取中小微企业客户需求、订单然后派送给他们。在过去我们还收佣金,去年我们把佣金也免了,这是一个线上平台,我们已经具备几乎是垄断中小微企业服务需求能力,有这个能力,才敢说让平台上的服务商能有百万、千万收入,这是一个基础。
但仅仅有这个基础不够,不够养活平台上这么多服务商,我认为就靠我们线上到线下的落地,比如说,这里就是我们线下园区,我把猪八戒网看成线上一个园区,我把线上园区和线下园区结合,在这个园区里,我们要做100家实体设计公司、建站公司,我们在云端还有200家设计公司,这个园区就覆盖了300家公司,这300家公司每家只要给他100万订单就是3亿收入,这个订单一部分来自线上,另一方面我们推出百城双创去“忽悠”各地政府,让他们把很多服务需求通过平台购买,然后我们分发给园区里这些企业,这是我们现在在全国100个城市正在做的事,目前已有20多个城市到位。所以说,如果一个平台不能给平台化生存的这些商家带来真正价值,那就是耍流氓。
技术浪潮
每家企业都是时代的企业,一定要重视时代发展趋势,但另一方面这些事(VR也好、人工智能也好、新能源也好……)和我们创业者有多大关系,我觉得脑动大开一下可以,回家还是自己扎扎实实干自己的活,这个很重要。
这么多年,我看到很多公司都是被撑死的,因为追逐概念去撑死,而只有那些真正“坚持知止而后定”的企业才能活下来。我不是反对去追随时代步伐和潮流,但一定要知道自己生在何时、身在何处,我觉得创业者先把自己希望吹冷,行有余力时再去梦想,这才是个比较现实的路径选择。
这方面,我们在过去SNS爆发时多少公司互联网企业把自己变成SNS这种瀑布流、信息流展现方式,后面团购大潮又起、O2O大潮又起,风波过后你看能有几个人还在、几家公司还在。所以说所有那些光鲜所谓浪潮也好、故事也好,创业者需要保持开放头脑和心胸,去接受它,但一定不要乱了自己方寸,我觉得在这方面我们是有这样一个认知的。
话又说回来,我们一直在想作为一个服务交易平台,我们和这个时代有什么关系,我们和机器人产业发展有什么关系,我们和3D打印有什么关系。这些在战略层面是有专门人去想,但它不影响我们整个公司自己的基本面,和整个公司基本面没关系。这是我个人看法,也许相对保守。
信念
这个年会上我把猪十戒这几个人喊到台上去轮流发言,最后我说,我们大家都看看,这就是一群平凡的人,他们过去都不是做互联网、都不是做公司的,都不是这个领域里的专家、行家、成功者,但经过10年坚持,不断探索,他们现在成为这个行业这个领域里的专家行家,成为猪八戒坚定骨干、中坚力量。
我讲这个事时实际上也是在传递我的一个信仰、信念,就是平凡人做不平凡的事,每个人都潜力无限,平凡人经过自己修行最终也能取到真经。这就是猪八戒的人才观,是我个人信仰,也是我们核心团队信仰,也是我们应该说这家公司的一个信仰。
尤其是在2015年经历狂飙突进后,猪八戒从年初400来人到现在1700人,一年之间四倍增长,这样的文化是否会被稀释,那是肯定的。但这样的文化是否该继续传承和坚持,我觉得是应该的。这个东西我觉得应该说不仅仅适合猪八戒,我觉得适合所有创业者。
真正豪华背景的创业者屈指可数,那些还没创业就被VC追着跑,给他天使资金的人有,但含着“金钥匙”出来创业的人不多,更多创业者是芸芸众生中你我,可能是因为无知者无畏,可能是因为怀揣一个梦想,甚至可能是因为找不到工作,反正要养活,干脆去创个业吧,也有这样的。
但不管怎样,都是一群平凡的人在试图去做不平凡的事、去创不平凡的大业,在改变自己生存处境同时,通过自己的进化,然后顺便小小地改变一下世界。我觉得这就是我们每个草根创业者要去坚持和发扬的东西,我也把平凡人做不平凡的事儿,这个信仰能够传递给我们苦逼的创业者。